【熏晗】斯德哥尔摩情人（13）
第二部 【光之翼】
02，番蝴蝶与生石花
注：
番蝴蝶（又名金凤花），花语：冷静、智慧
生石花，花语：顽强
【警告】本章有杀宠物场面，吃不消的不要点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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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01
“熏然，你养过宠物吗？”
“宠物？”
李熏然想了想，然后得意洋洋地回答道，
“我养过简瑶。”
“……”
虽然知道是开玩笑，谢晗还是忍不住脑补了简瑶吃东西的画面：
吃个坚果瓜子的也要双手捧着，然后认认真真地磕。
吃东西的时候两颊鼓鼓地。
的确像只松鼠。
“好吧，好吧，我开玩笑的。我们那边不流行养宠物啦，大院里小孩那么多，到时候鸡飞狗跳的怎么养。不过……”
李熏然又想了想说，“以前杨伯伯从乡下带过来一只菜兔子。倒是养了好久。”
“菜兔子？”
“你没听过这种叫法？就是家里养着准备吃的肉兔。”
“养了好久是多久？”
“差不多两年吧，本来早就准备吃了，结果瑶瑶拼死反对，还哭得跟什么似的，抱着不撒手。就只能继续养下去了。”
“所以你们给它养老送终了？”
“怎么可能？那兔子后来越养越凶猛，不小心就会被它踹翻了筐子逃跑。我还带着同学去抓过两次。二十多号野小子撒开了布网，追了它仨钟头才逮回来呀。有一回还有个娃被兔子一脚踹到了脸上，眼睛附近青了一大块。”
“家长得不高兴了吧。”
“对呀！那怎么能答应。几个家长找上门来，再加上那时候肉食难得。就趁着瑶瑶上学的时候，偷着宰了分掉了。”
“瑶瑶知道了不得哭死。”
“一开始没敢告诉她，晚上加餐吃兔子肉的时候，吃得也挺香。”
“后来呢？”
“后来二毛不小心说漏了嘴。简瑶给哭了一个礼拜。”
李熏然叹了口气。
“那一个礼拜，家里连个鸡蛋都不敢吃，净素。”
“我看瑶瑶吃肉的呀。”
“那是后来。一个礼拜以后总算消停了，饭也能正常吃，就是看不得兔子。家里带她去买菜，都得远远绕过卖兔子的那片地方。看一次哭一次。”
“一起养大的，你就没伤心？”
“伤心啊，那天晚上我没吃兔子肉，以后大概也不会吃。”
李熏然双手抱在胸前，转头问起谢晗来。
“怎么忽然说起这个来了？这么伤春悲秋，有往事？”
“嗯，看到刚刚过去那只狗，想起以前家里养的那只来了。”
“哎，什么种的？”
李熏然的表情有点跃跃欲试，果然是个男孩子对养狗的话题都没什么抵抗力。
“其实我还挺喜欢狗的。就是家里不让养，说人都养不活，养什么狗。”
“西班牙加纳利跟巴西菲勒的混种。”
“这么猛？”
李熏然手摸着下巴啧啧做声，
“这种猛犬，我们那边肯定是不给养。”
“家里地方大。而且，刚来的时候，它就这么点大……”
谢晗分开两手，比划了一个比篮球小点儿的尺寸。
“三个月大，黑得像个煤球，就肚子上带点儿褐色。那时候它腿还没长开，跑起来像在滚。”
回忆起往事，谢晗的嘴角带着一丝笑。
“家里地板太光，有时候佣人刚给打过蜡，它再跑过去就是直接从跑变滚，连滚带爬往前冲又刹不住车，最后一脑门子撞墙上。”
李熏然觉得听着就想乐，甭管长大了多牛，小时候倒都是可爱的。
“刚来的时候因为断奶太早，它还生过一阵病。我晚上就抱着毯子陪着它，给它一只手叼着。叼住了它就安安静静的，手一拿开就哼哼唧唧装可怜。后来这个成了习惯，长大了也爱叼人手腕子玩。每次陪它玩好了都是满手口水，俩人都得回去洗澡。”
谢晗望着天，天上的云聚聚散散，在他眼里就像曾经的那只小狗。
“后来，它长大啦。这种狗长得快。刚成年就跟那时候的我差不多高了。我十岁之前都能骑马一样骑着它。不过它最喜欢的还是跟我玩飞盘，怎么丢都能接回来。一开始控制不住力量，还会咬碎飞盘，后来就能稳稳地连个牙印儿都没有地送回来了。”
“听起来真棒，这种狗也挺能活的。现在没留在身边想它了吧？”
谢晗摇了摇头。
“不在了。”
“送人了？”
“不，是死了。我10岁生日那天死的。”
谢晗的声音很低，听起来嗓子有点儿堵。
李熏然拍了拍他的肩，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才好。
“生老病死。看开点。”
“是啊，也过去那么久了。”
谢晗站起来拍了拍裤腿上的草。
“走，吃晚饭去。”
吃完晚饭，他们再没提起关于宠物的事。
但看的出来，谢晗的情绪有点低。
推拿完头，他抬手盖着眼，懒懒地不愿意动。
李熏然琢磨了半天，还是开了口留他过夜。
洗完澡出来，李熏然喝了谢晗倒给他的睡前牛奶。
一个瓶子里当着他面倒的，俩人一起喝了满嘴奶胡子。
所以李熏然完全没有怀疑谢晗在他杯子里放了药。
三分钟放倒。
从心理医生那里顺来的安眠药果然强力，虽然对谢晗没什么作用。
但应该可以让李熏然扎扎实实睡到天亮吧。
谢晗悠然洗完澡，不假思索地窝到了李熏然的床上——另外一个被窝。
自己知道自己的事。
下午忽然想起小晗的事，晚上肯定要做噩梦。
所以今晚自己的身边需要一个温暖的身体。
但一想到要跟李熏然明说就觉得浑身难受。
倒不如用药直接放倒。
到时候想怎么睡就怎么睡。
他谢晗就算做了噩梦起来梦游应该也吵不醒李熏然。
午夜噩梦果然如期而至。
不像在诊所被催眠的时候，谢晗觉得自己能够清醒地认识到这是在做梦。
他冷冷地站在房间里，等着接下来的事情发生。
在一切结束之前，这个梦是不会醒的。
门开了，就像他记忆中一样。
10岁的孩子跟一条狗关在了一个房间里。
狗被提前注射过了药物，肚子上挨了一刀，不致命，但是疼痛会让它被药物刺激的神经更加敏感。
带着血的刀则被塞在了孩子的手里。
“它不死，你就死。”
男人留下一句话，关上门走了出去。
男孩丢下刀，他尝试了所有离开的方法未果。
门窗都是锁死的。
房间的天花板四角上都有摄像头。
他终于认识到，这就是他的生日考验。
谢氏一族的继承人考验。
他之前挨的所有鞭打，受的各种训练都是为了这一天。
【你不能有弱点。】
【如果一旦有了，就亲手斩断它。】
让他亲手抚养小晗长大，把他自己的名字分一半给这个一起长大的小伙伴，就是在给他塑造一个弱点。
他已经不记得母亲的脸了，父亲从未拥抱过他，谢氏一族对孩童的训练堪称苛责。缺少亲人的陪伴，他生命中的这6年正是依赖着小晗成长起来的。欢笑的记忆里有它，挨打了回来会替他舔舐伤口，午夜梦回惊醒时那个暖暖的身体总是靠着他。
亲手了断。
谢晗看着记忆中那个10岁的男孩嚎啕大哭。
他一边哭一边擦眼泪，却因为满手的鲜血，让这泪变成了血泪。
血腥气一点点在房间里弥漫开来。
因为他手上的血，也因为小晗腹部的伤口。
小晗呜呜叫着缩在房间的一个角落。
看得出来，它对主人的爱与它体内被药物刺激的本能正在拉锯战。
那份从小的陪伴让它不舍得伤害主人。
但是来自本性的狂暴，加上药物的刺激，伤口的痛，让它越来越无法压抑。
它时而呜呜低鸣，时而狂暴地朝男孩喷气嘶吼，拒绝他的靠近。
小晗变成了一个令他感到熟悉而又陌生的朋友。
它有着跟幼犬时相似的低鸣，但逐渐失去的理智让它看起来格外吓人。
16岁的谢晗看得分明，他看到了10岁的自己没看到的部分。
10岁的自己只看到了小晗喷着气，终于一步一步朝自己走了过来。
当它站在身边时，你只会为它的凶猛威武而喝彩。
但当它转头将你视作猎物时，才会发现它的可怕。
小晗呼哧呼哧的喘息声里夹杂着疼痛的嘶吼。
他都能感觉到那股带着腥臭味的热气铺面而来。
小晗顿顿吃的都是生肉，有时候还会喂活鸡活鸭训练它的扑咬能力。
他下意识捏紧了手里的刀。
但完全没有机会反抗。
斗犬力量实在太强大，一个正面扑击就将他压倒在地。
大张的嘴带着满口利牙咬了下来。
谢晗抬起左手往前一档，将自己整个手臂塞进了斗犬的嘴中。
只要那张巨嘴一合拢，这条胳膊就会彻底报销。
被血腥味刺激到的斗犬，会在几秒内把男孩扯成碎片。
但是男孩的动作更快。
他受过的训练让他有足够的速度与力量来完成这次击杀。
割开的颈部动脉喷出了大量鲜血。
几乎将男孩浇成了一个血人。
斗犬的动作停止了。
它甚至没有再发出一声呜咽，便合拢了双眼。
沉重的身体压在了男孩的身上。
他们谁也没有动。
直到那具身体从温暖逐渐变得冰冷而沉重。
经过漫长的休息，男孩终于动了起来。
他用力推开了压在自己身体上的尸体，看都没有再看它一眼，直接转身进了浴室。
他以为考验结束了。
但等他结束冲洗走出来后，才发现房间并没有任何变化。
房门依然紧锁。
他面无表情地瞪视了墙角的摄像头一阵。
然后擦干头发，将自己靠在了一个干净的角落，睡着了。
巨犬的尸体依然静静横卧在房间的中央。
一觉睡醒还是原样。
男孩挣扎了一下，又一次拿起了刀走向狗的尸体。
这次他下刀没有任何挣扎犹豫。
就像在厨房处理肉类一样。
他飞快又稳定地肢解了整条狗，
将不同类型的肉切成了适合入口的小块，分成了几堆。
然后他毫不犹豫地用刀尖挑起了一块肉塞进了嘴里。
他饥饿的肠胃跟身体需要这个。
看着10岁男孩的行动，16岁的谢晗感同身受。
他的身体回忆起了那一个礼拜。
生肉并不好吃，虽然第一块还算新鲜。
但到了第七天，剩下的肉已经有了不同程度的腐坏。
他不知道吃完了这些能不能算考验通过。
但是10岁的他已经再无能力去更进一步思考。
他从第三天开始就已经是机械式地在进餐。
饥饿不会再驱使他有任何冲动的行为，他精打细算地控制住了自己每天的进食量。
也不会有任何情绪或者生理反应让他浪费一点食物。
他甚至不敢呕吐。
他怕吐出来以后，迟早有一天，他会被迫再把这些东西吃回去。
为了给后面的日子留够余地。
他甚至连骨头都啃干净了。
终于，
当他最后绝望地捧起一直不愿去捧的巨犬的头颅时。
门打开了。
他赌对了。
他活下来了。
这次他不会再哭。
因为眼泪没有任何用处。
16岁的谢晗看着10岁的谢晗被人领了出去。
他没有跟上。
而是等门关上后，他默默地走到了巨犬的头颅边。
他轻轻捧起了小晗的头颅。
然后轻轻吻了一下它。
被杀戮跟恐惧蒙蔽，或者是因为不愿意再去回忆，10岁的谢晗没有注意到一件事。
这件事，一直在他脑海里沉睡了那么多年。
直到现在，他才用自己的双眼清清楚楚地看到了。
最后扑咬住他手臂的小晗，它的嘴自始至终都没有用力。
小晗是一个聪明的小家伙。
它叼回来的飞盘连齿痕都不会有。
就像临终前，叼住的主人的手臂那样。
它只是像幼犬时那样，玩闹般轻轻含住那个他信任的人的手。
纵然被药物刺激得发狂。
它也还是那么依恋着自己的主人。
---------------作者有话说----------------
写出来这段真的把我自己伤到了。
我爱猫，也爱狗，喜欢小动物。
小时候家里真的养过兔子，带着小伙伴抓逃兔回来的是我哥。
但是吃兔子加餐的是我一个朋友的故事。
生病的时候陪着它过夜的事，是真实发生过的。
家里的猫怀孕分娩时，我陪了它一整夜。陪它熬过阵痛。那时候手就不能离开，摸在它身上就安静，一拿开就会哼哼唧唧地跟我撒娇。
家里的每只猫，都是从小养到大的，陪着我睡觉，在我难过的时候陪我，高兴的时候陪我。猫看起来高冷，但其实它们爱主人的心是不会比狗更少的。
所以逼着小谢晗做了这么残忍的事，真是写到我自己都要哭了。
但是这是必须经历的。
是经历了这样残忍的试炼，才会形成JABBER的残忍与梅君远的冷酷算计。
这章写得我心力交瘁。
所以我决定明天找个题目写个楼诚温暖一下吧。
顺便拿一样的梗衬托一下谢总的悲剧命运。
就这么决定了。
下一章：03 朝颜与紫花樱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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