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熏晗】斯德哥尔摩情人（08）
第一部 【恶之花】
08，Merry Cristmas
李熏然开始偷偷观察谢晗，或者应该称他为梅君远。
出于直觉，李熏然是把梅君远跟谢晗分开来记的，还有Jabber——那个鲜花食人魔。有时候他会怀疑这三者是否谢晗的三重人格，但这三者没有记忆断层，又似乎不像是完全割裂的人格。
他见过少年的谢晗与梅君远，见过黑暗中的Jabber，唯独没见成年的梅君远，从众人的描述看，与14岁的少年梅君远有些似是而非的微妙差异。少年梅君远就像介于谢晗与成年梅君远之间的不完全体。14岁的他的外在表现是低调隐忍的。成年版的优雅与教养在他身上已初露端倪，以他的条件，哪怕再高调些也很正常。但他却好像有什么顾虑似的，一直在努力压制自己的光芒。以他的智商能力，成绩却一直是中档水平；除了入学时的惊艳，他出色的外表因为气场的黯淡而失去了大部分人的关注；他似乎跟谁都能说上两句话，但往往在群体讨论中他又是低调聆听的那一个。泯然众人，就像是他的目标。
这不合理。
谢晗身上PTSD的特征并不明显。
但亲身体验过那种状态的李熏然依然凭出色的观察力看出了些许端倪。
谢晗并没有明显抗拒他人触碰的反应，但哪怕面具戴得再快，在被触碰一瞬间的僵硬是无法隐藏的。特别是来自于女性的接触，这种反应更加明显。同学对此的反应是因为他羞涩，但李熏然知道那并不是羞涩，而是抗拒与隐忍。而哪怕内心抗拒得那么厉害，梅君远似乎仍旧在勉强自己去跟人接触，甚至有时还会答应一些过分的要求。李熏然有点无法确定，这是一个坚强的灵魂在强迫自己面对困难迎面而上，还是谢晗在用梅君远这个面具学习假装成为一个普通人。
新年初见时，谢晗身上那点属于少年的锋锐与真实已经荡然无存。
那些东西不知道被什么事从他身上完全剥去了，残留下来的是一个黯淡无光的躯壳以及不知隐藏在哪里的一丝半星热度。
而且他的状态越来越不稳定。也许是因为睡眠质量不好，这些日子梅君远眼睛下面都出现了青痕。上课时偶尔也会有倚着墙打瞌睡的事情，校方大约是跟班主任透露过一些信息，所以尽管他不是最好的学生，也没有哪个老师因此找他麻烦。过完周末再来的时候，他情况更糟了，气色更差，人也偶尔有些恍惚。
李熏然找了个由头请梅君远帮他补习数学，他没拒绝。
但现在的梅君远不是健谈的人，谢晗更是。
他问过几次，但也没得到什么正面回答，只说是最近天气不好所以睡眠质量不行。
梅君远没有提及过谢晗的事，李熏然自然也没有理由知道这些事，所以他根本没有开口提及PTSD的机会。
这让李熏然有些紧张，因为这样发展下去的结果不是自杀就是蜕变。而在他经历过的那一个未来，有着相同经历的谢晗并没有死。他有预感，当梅君远开始尝试将那些压抑他的负面情绪剥离开来后，Jabber就会出现。
他无法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在自己的面前发生。
但时间慢慢过去，李熏然始终找不到改变的契机
转眼，又到了圣诞。
满大街的圣诞树，红白衣服的圣诞老人，商店里放着铃儿响叮当之类。
虽然气温低，但空气中弥漫着节日专有的暖意。
二高的校长是个挺新派的人，便在学校里也安排了圣诞树。各班还单独准备了自己的小圣诞树，准备当天下午方便大家交换礼物。
李熏然固然对这种节日没啥感觉，架不住身边人各种提，也还是提前准备了些东西。
当天，李熏然大丰收。
这是必然的，体育小王子么。虽然入学才半年不到，但他这个体育特长生为学校也算赢了不少比赛，以至于高年级的学姐们都知道新来了这么一个体育超强的小帅哥。加上班里玩得来的小伙伴们相互交换的礼物，礼物可不就是多到用麻袋装。
于是放学后，他死皮赖脸地拖着梅君远帮他一起搬东西。他言之凿凿，一定不让他白忙，请客吃饭是必须的，反正两个都是不需要回家吃饭的人。
“你请得起？”
或许是因为过节，李熏然都觉得谢晗这天心情似乎不错，虽然嘲笑的对象是自己，
“出去吃饭，圣诞大餐这一刀宰下去可不轻。”
“你帮我补了这么久的课，请一顿也应该啊。走吧。”
“东西不用先拿回家？”
“你不是有司机么……”
——所以李同学这是知道圣诞夜打不到车，机智地为自己留了后路了么。
梅君远倒没说这话，不过李熏然觉得要是自己多半得这么腹诽。
俩人扛着东西找到了在校门口等着接梅君远回家的车。
然后，他们不幸赶上了晚高峰。
两人在车上东拉西扯地聊了些学校的琐事。
因为李熏然察觉到，谢晗似乎并不愿意让其他人知道他俩曾经有过交往的事。
等司机把人送到李熏然的小窝时，已然八点。
最后两人也没去什么饭店，在附近挑了个还算干净的小饭馆打算随便吃点。
小馆子味道虽然不错，不过带着梅君远这个大少爷进去，让李熏然有点束手束脚。
点完菜，李熏然合起菜单正准备照着老习惯一人再来一箱啤酒，忽然惊觉不对。14岁，俩人还未成年，现在喝酒那是犯罪。虽然李警官仗着自己26的心理年龄觉得自己不该算进去，架不住谢晗现在可是个真正的未成年人。
等着上菜的空儿，李熏然试着提起了简瑶。
“瑶瑶那次回去哭惨了，所以我告诉了她你没事但不能告诉别人，这丫头听话，应该不会给你捅娄子。所以我父母那边还瞒着。上次跟妈通电话的时候，她还说瑶瑶总跟她提君远哥哥，让她也跟着心酸……”
没有啤酒只能喝热茶，但提到自己家人，李熏然的表情总是温和舒展的。
谢晗的表情也跟着温和起来。
“我也没跟他们讲你现在是我同学的事情。不过既然你可以公开露面了，看来家里的事是处理好了？”
“……之前的事情算是了结了。”
谢晗犹豫了一下，
“不过你家里还是暂时不要提吧，既然他们已经当我失踪。索性过一段时间再说吧。”
“还有麻烦？”
“是家族里还有些事。”
“有我家能帮得上的地方吗？”
“都是些生意上的事情，钱多了是非自然多。”
……
两人就着菜有一搭没一搭说了不少话。
可惜没法喝酒，李警官有点遗憾，不然凭他的酒量，一瓶两瓶灌下去，说不定什么话都问出来了。
谢晗的口风挺紧。
但早已知道他真实身份的李熏然，也从蛛丝马迹里猜出了些谢氏家族的最新动向。
只是关于谢晗自身，始终挖不出有用的线索。
“那最近睡眠还好吗？”
“一般。”
“要不要……去看一下医生？”
——PTSD还是有心理医生的干预恢复起来会比较快。
“用处不大。”
——好吧，至今还时不时做点噩梦的李警官表示，这种事情主要还是看患者自己。虽然让他做噩梦的对象正是坐在自己面前的家伙。
“那有空去做点按摩放松放松？”
“你这是有推荐的地方？”
——江州市分局的附近还真有一家盲人按摩，训练过头、跌打损伤跑去按一按还是挺有效。可他能说么。离二高这边隔着有半个城市哪。
“要不我受累亲自给您按一个？就当尊师重道了？”
“你确定按完了我是睡着了，而不是晕过去？”
“晕过去不也算睡着了么。”
“那你不如直接着我脑袋上来一棍子还快一点。”
……
说着说着就到了该回家的时候。
送谢晗回汽车的路上，李熏然都觉得有些恍然。
他没想到自己还会有跟谢晗这么轻松谈话的时刻。
过去的记忆中，他们没有一刻不是剑拔弩张的，谢晗步步紧逼，只有咬紧牙关才能坚定自己的意志不受控制。
而新年那段日子里，又是另一番小心谨慎。谢晗防着他，他也防着谢晗。看似交流无碍，却也是步步谨慎。
“李熏然。”
走着走着，谢晗停下了脚步，抬头望向天空。
天上的月亮并不很圆满，但却明亮。
“谢谢你。”
他知道谢晗谢的并不是这顿饭。但究竟是为的什么，却又无法说清。
所以他只是一掌拍上了谢晗的头顶，然后轻轻摩挲了一下。
然后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个比手掌大不了多少，扎了蝴蝶结的方盒子。
“诺，圣诞快乐。”
谢晗接过礼物，脸上的表情有些惊讶，然后摸出口袋里店老板刚刚硬塞给他的苹果，塞到了李熏然手里，“圣诞快乐。”
“怎么感觉好像亏了……要不还是还给我吧。”
“送出去的东西再要回来你至于么。”
“好吧好吧……东西回去再拆。”
跑向汽车的谢晗挥了挥手表示听到了。
很少这么活泼的他，现在看起来才真正有些14岁少年的样子了。
李熏然就这么看着汽车离开，然后忽然想到他在礼物里头写的那行字，顿时有点脸上发烧，于是狠狠咬了口手里的苹果。
啧，居然是面的……
此时此刻，圣诞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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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住大家【猛虎落地式】
周四回来以后，拖了两天才更新。
那是因为我写崩了……
一到圣诞节，全世界都在发糖，重写了三版都是甜的啊啊啊……
最后选了这个没有完全崩的版本。
相信我，我是决心要虐的！
所以哪怕是这么甜的桥段，迟早变成拔丝玻璃。
谢总，你放心！该来的还是会来的！
附上小剧场：
李熏然的存在，是高中部男生心中的痛。
长得招妹子喜欢也就算了，偏偏男生擅长的各种活动，只要是体育类，他就绝对是拔尖的。运动场上的王子、每次比赛必出现的漂亮妹子拉拉队什么的，简直亮瞎狗眼。
而梅君远的出现，则填补了另一项空白。
如果说李熏然算武，那他就是文。虽然是转学生，但分数不差，加上脸（最关键就是脸），充分满足了不爱运动那部分姑娘的内心幻想。
因此，前仆后继的各种明示暗示自然是少不了的。
李熏然作为一个26岁才开窍，并且这辈子只暗恋过一个女生的高龄处男，毫无疑问神经已经粗大到一定程度了。暗示自然是看不懂的，情书就当没看见，莫名其妙得来的小礼物都是哥们儿分了，如果还真有胆敢当面告白的，则一律以“家里不允许早恋”为理由干脆拒绝了。
想到人生还要再经历一次高考，已经让他感觉黑暗无比了。功课又如此繁重（然而并不），有空还要盯着重大嫌疑人——谢晗。
恋爱这种事，他没兴趣，也没精力。
梅君远呢，他看起来似乎对每个姑娘都挺好，但又看不出对谁特别好。情书自然收了不少，虽然没有回信，但是过个七夕什么的，却是班里每个妹子都收到一份糖果。
告白他还没机会体验。
一则是学霸妹子们大多是羞涩地从暗示开始，会豁出去告白的妹子都是喜欢李熏然的那一类。
二则是梅君远雷打不动的准时上下学，家里派车接送，放学后小树林什么的原本就没可能约到。
三则是李熏然的严防死守。放学后小树林这种谋杀案多发地，怎么能放任大魔王去赴约。他心里默念着“姑娘们，我是为了你们生命安全着想”，一边心安理得地把那些约会小纸条统统没收了。╮(╯▽╰)╭
就酱。
为了迟到的圣诞节，补发个糖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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